/碎語如冰
不再讓嚴冬滲進自己的時候,我滲入嚴冬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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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一月中末下了一場初雪,後來再沒來過,現在已然是,十二月。發暖的嚴冬,沒有雪的嚴冬,我想他終於來臨的時候將會拖得很長吧,像是沒能燒起來的重感冒,不斷持續三五個禮拜那麼地長久,四月都還不會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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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波蘭這裡除了文學的課之外,我還修了一堂電台實驗的課程。我們觀察這些聲音的創作者如何實驗,以不一樣的聲音媒材來說故事,有些就像電影,有些就像詩。每個學生在期末要交出一個聲音的作業,目前我正在剪輯自己的聲音。我很興奮,在一個個聽素材尋找適合自己作品的聲音的時候,我突然好敬佩那些錄音師,比方說,蟬聲,我聽了好多種不一樣的蟬聲,一聽見蟬聲,就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那個白恍恍的夏日,陽光過剩的日子裡。尋找與自己心裡對盤的聲音,就好比在尋找魔咒一樣,甚麼魔咒最能重建那個謊言、情緒,原始而充滿力量的,一種源頭。
最近我就在編輯那些。
當然我想最後,心有餘力的話,偷偷加點影像上去。一直在拖延要完成的影像詩終於要在這裡誕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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白日發慌地短,一醒來,再兩三個小時就是黃昏。室友在上個禮拜因為種種緣由搬走了,我試著養花,來彌補一個人住的某種空缺,但今天在換水的時候,卻發現花已經開始死。
花苞枯萎,葉子既乾且脆,雖然只是便宜且隨處可見的那種白花,我卻不想輕易取代他。養花,總讓我覺得房間裡有了生命,儘管早逝,而莖已發軟、變黃,但他仍是提醒了我,那裡有株渴望向陽的植物,好像我也能漸漸變得如此。發懶、向陽、和平,終日無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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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下雪的昨天,發現通往學院的路上多了一些棉絮般一樣小的碎冰,卡在石磚的縫隙裡,不知道是落下來的,還是甚麼東西摔破而出現的。他們透明而不起眼,邊緣崎嶇,我想今天的小記大概就像那樣吧,碎冰式的嘮嘮叨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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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願大家冬天都有個可以取暖的肚子。
Photo by│Flickr C.C:Irvin Chen